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推動港摔|職業摔角結合體育競技戲劇表演 擂台上下互動 盡情宣泄怨氣

【明報專訊】8月最後一個周六晚上,跑馬地香港足球會內上演了多場驚心動魄的大混戰,但比併的並非足球,而是由滿身大汗的男人們扭打摔壓在一起的職業摔角賽。摔角在香港頗冷門,又常被嘲為「假打」,不過現場氣氛卻極度熾熱,而所謂的「假打」卻做到拳拳到肉的「效果」,最後更真的打到血染擂台!

訓練基地--港摔位於屯門的訓練基地,其實是借用了朋友倉庫的一角空地,搭建簡單的帳篷及擂台。(蘇智鑫攝)
港摔位於屯門的訓練基地,其實是借用了朋友倉庫的一角空地,搭建簡單的帳篷及擂台。(蘇智鑫攝)

為慶祝香港職業摔角聯盟(Hong Kong Pro Wrestling Federation,下稱「港摔」)成立15周年,會長兼摔角手Bitman早前特辦一場「聯合國大戰」,邀請去年從香港摔角手中奪取「摔角之王」金腰帶的墨西哥摔角手Ricky Marvin,專程來港參加衛冕戰;再有輕量級雙打冠軍賽事上演8人混戰,一開賽便由擂台上打到落觀眾席,摺椅、垃圾桶、光管全部變成「武器」。其間有摔角手屢出陰招偷襲,台下近千觀眾噓聲四起,摔角手立即爆粗回應,實行出手又出口,場面混亂兼火爆,看得記者嘖嘖稱奇。

港摔會長Bitman(左)、成員Getter(右)(蘇智鑫攝)
港摔會長Bitman(左)、成員Getter(右)(蘇智鑫攝)

猶如一套超長連續劇

職業摔角是一種結合體育競技和戲劇表演的娛樂活動,比賽雙方並非真正較技,無論是摔角攻守動作、比賽過程和賽果,都由主辦單位事先策劃及編排。不同國家及地區各有不同摔角文化,例如墨西哥摔角手多戴面具作賽,日本摔角招式最接近真實格鬥技。

壓軸大戰--Bitman(左)與另一摔角手「非法入境者」在壓軸大戰上激戰連場,例如互碎光管,打到見血。(楊柏賢攝)
Bitman(左)與另一摔角手「非法入境者」在壓軸大戰上激戰連場,例如互碎光管,打到見血。(楊柏賢攝)

職業摔角最精彩之處,在於角色之間的故事情節,還有高難度的攻防技巧演出。Bitman形容職業摔角是一門龐大的娛樂產業,除了摔角手,團隊內還有編劇、場務、梳化服、拍片剪片、宣傳等。摔角手之間大多有很多複雜的恩怨情仇關係,甚至會跨越幾代延續,猶如一套超長的連續劇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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預先安排劇情 賽前夾招

這個看似人人瘋狂的混戰場面,說穿了,都是一場戲。Bitman表示台上台下均清楚知道,這是一場容許人人參與的互動表演。摔角手演出預先安排的劇情,在賽前夾招,務求挑起觀眾情緒;而台下觀眾反應愈熱烈,摔角手愈賣力演出,箇中默契難以言喻。

臨場執生--雖然摔角手在上台前已被內定誰勝誰負,對戰雙方需接對手多少招,但Getter說也不能傻傻地站着等中招,所以上台前雙方會簡單討論攻擊順序及使用的招式,臨場再各自執生。(楊柏賢攝)
雖然摔角手在上台前已被內定誰勝誰負,對戰雙方需接對手多少招,但Getter說也不能傻傻地站着等中招,所以上台前雙方會簡單討論攻擊順序及使用的招式,臨場再各自執生。(楊柏賢攝)

他認為摔角很適合香港人觀賞,「睇足球都話要識球例,但摔角就好似超人打怪獸,好人同壞人對打,無特別規則,亦毋須用腦」。觀眾可以放鬆心情觀賽,打得好睇可以高呼拍掌,看見奸角出陰招,亦毋須客氣盡情責罵,將平日怨氣宣泄出來。

打摔角要交戲,Getter(前)說這是摔角手基本條件之一,「如不能放開自己,便很難上台表演」。(蘇智鑫攝)
打摔角要交戲,Getter(前)說這是摔角手基本條件之一,「如不能放開自己,便很難上台表演」。(蘇智鑫攝)

摔角新手由「被撻」開始

曾到外國打摔角賽的Bitman說,跟摔角扯上關係,全因中學時從同學中借來一隻摔角影碟,「我都解釋不到為何看完迷上摔角,總之就覺得那些動作好有型,之後就開始上網搵摔角片睇,在討論區聊摔角話題」。他說約在2006年時香港已有一個名為HKPWA的摔角組織,定期租借康文署的壁球場練習摔角,他膽粗粗要求加入;之後又有成員借出家中後花園空地練習,大家在室內看摔角片,然後即場到花園試招排練,摔角愛好者稱之為backyard wrestling,這在外國摔角圈非常普遍。

起初一班香港摔角迷只能租用壁球場練習,地上鋪了一層薄薄軟墊,非常簡陋。(港摔提供)
起初一班香港摔角迷只能租用壁球場練習,地上鋪了一層薄薄軟墊,非常簡陋。(港摔提供)

「其實當年稱不上『練』摔角,因為所有人都沒有摔角背景,只是有些前輩懂得柔道,至少可教授以身卸力,學識保護自己。」Bitman回想,雖然是無系統地練摔角招式,但新人通常要由「被撻」開始,被撻到不再害怕才可練出招,「如被打或被撻時驚到縮,對手就未必做到準確的動作,雙方都有受傷風險」。另一方面,負責「撻人」的摔角手責任很大,做得不好會撻傷人,所以不能一來就學出招。他說多年來雖有不少新人加入,但都捱不過「被撻」的基本階段。

他們一班人在軟墊上撻了3、4年,當時大家都想更進一步,於是在2009年,港摔前會長何顥麟(Ho Ho Lun)與友人出資在火炭工廈租了一個單位作為訓練中心,又訂製一個練習擂台,港摔正式成立。Bitman還記得第一次上台,雖然四邊圍繩不夠彈力,地板又較軟墊硬,但大家依然練得開心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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喜歡墨西哥打摔角 觀眾熱情

然而,當年摔角在香港不成氣候,單靠小型賽事的門票收入不足以應付租金等開支,最終訓練中心運作一年多後便結束。部分打得較出色的成員嘗試到境外發展,Bitman亦隨前會長到台灣、日本學習摔角,後來更有機會出賽,先後在台灣、英國、中國大陸、新加坡等地演出;最深刻一次是在尼泊爾比賽,「摔角手會自備一條約3分鐘的介紹影片供大會播放,目的是在行上擂台時營造氣氛,不過尼泊爾的場地太大,聽到影片音樂就快播完,所以要趕着跑上擂台」。在眾多地方中,他特別喜歡在墨西哥打摔角,因為觀眾最熱情投入,日本觀眾則比較含蓄,「如果用聲量比較,20個墨西哥觀眾已經勝過200個日本觀眾」。

還記得2018年初,他到墨西哥打摔角時,當時沒名氣,收入很低,打一場賽事只勉強掙得一星期的飯錢,「不過公司會包住宿,又成日有人請飲請食,所以其實都夠用,只是初時不太習慣他們打摔角的節奏,幸好其他摔角手都肯教,好快都適應了」。Bitman笑說墨西哥摔角的高空動作特別多,作為捱打一方要學懂怎樣接着對方,「都試過失手,被砸得重一點,但都無大問題」。

奸角最難演 犯眾憎才稱職

談到訓練,現時港摔在屯門有一個臨時搭建的訓練基地,記者曾到訪了解他們每周訓練流程。Bitman說跟其他運動一樣,他們要先熱身,再做其他體能訓練。依現場所見,這段前奏差不多做了1小時,其間又跑又跳,體力消耗極大。到了訓練環節,成員逐一練習各種撻台卸力方法,以及假裝全力打擊對方的動作,要通過視覺、聽覺令觀眾感到切膚之痛,但又要避免弄傷自己及對手。他說摔角跟其他格鬥運動的分別是一般人要練閃避,動作幅度小而快,反之摔角手要練站定,且動作要大而清晰,目的要讓全場觀眾看清楚打鬥過程。為了提升像真度,Bitman說表情管理同樣重要,例如他會經常對鏡練習各種表情,又或在團體訓練時互相提點。

鋤強扶弱--對戰雙方體格差異巨大,令觀眾憤憤不平,群起辱罵正在玩弄弱者的摔角手。(楊柏賢攝)
對戰雙方體格差異巨大,令觀眾憤憤不平,群起辱罵正在玩弄弱者的摔角手。(楊柏賢攝)

問Bitman哪種角色最難演繹?他秒答奸角,「做正義角色好簡單,觀眾好容易接受及為你加油,所以新人多數先做好人;做壞人就難得多,要令觀眾憎你才叫稱職,出場時需要多點演技及小動作,例如要扮偷襲、凌辱對手,對住觀眾要囂張一點,挑釁觀眾用粗口對罵」。他說自己已轉變成壞人角色,會否不適應?他卻答:「好鍾意,這個才是真我。」

激戰的其中一幕,摔角手被掟落觀眾席,看似危險,但其實工作人員在數秒前已完成「疏散」觀眾的工作。(楊柏賢攝)
激戰的其中一幕,摔角手被掟落觀眾席,看似危險,但其實工作人員在數秒前已完成「疏散」觀眾的工作。(楊柏賢攝)

去年他接任港摔會長一職,希望加大力度推廣摔角,「如果只是想玩、想型,其實好簡單,自己租個場搞賽事都會有人來睇,但我想令香港的摔角(文化)在100年後好似墨西哥一樣,那就很具挑戰,例如要邀請外國摔角手來港,又要培育香港摔角手出外比賽」。他說最重要是累積經驗,才可跟國際摔角聯賽接軌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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文:周群雄

編輯:梁小玲

美術:謝偉豪