約3年前,Ivan睜開眼睛,再看不見影像,只見有光在眼球內「花哩碌」。醫生證實,Ivan當日開始喪失大部分視力,今年接近全失明。往後日子,Ivan閉起雙眼,只靠聽、嗅、觸覺感知世界,好不容易練出一套技巧應付日常生活。未料疫情來襲,人人避免觸摸物件,升降機按鈕上亦多了一層膠膜方便消毒。Ivan在滑溜溜的膠膜上摸來摸去,找不到想去樓層;到超級市場排隊搶廁紙,隊伍已移動卻懵然不知,最後空手而回,「好難受,自己又論盡,又唔夠人爭」。疫情之下,不論人、物都多了一重阻隔,對視障人士而言,則有如世界再關了一扇門。
近3年前,Ivan視力急促惡化,現接近全失明,外出買菜時只能靠檔主幫忙,或以嗅覺「選菜」。(李紹昌攝)
「噠、噠、噠」Ivan拿着白手杖走近盲人輔導會的升降機,伸手摸向按鈕,指尖先碰到膠膜,他的手指稍稍用力,試着摸出按鈕上的凹凸,「呢部????摸咗10幾年,都知啲掣喺邊。」Ivan 24歲患上急性青光眼,僅餘三成視力,至29歲,他開始到盲人輔導會復康中心做訓練,學習在視障下生活和自理,「記得當年碰上SARS,停了課、訓練班的畢業禮都要延期」。相隔17年,Ivan視力急促惡化,由勉強看得見影像倒退至僅看見有光,接近全失明,偏偏在此時碰上另一場疫症。
不知隊龍移 買廁紙撲空
「農曆新年時仲好老定,諗住過年後才買米、買廁紙,點知新年後就開始缺貨。」疫情掀起搶購潮,超市貨架空空如也,Ivan見家中廁紙快用完,「冒險」到樓下超市排隊搶購。職員帶Ivan到龍尾,他拿着手杖在隊中等待,「排排下前、後都無晒人」。隊伍移動了,看不見的Ivan懵然不知,他再找職員查詢,廁紙卻已賣清光,「嘩,好難受呀,我自己????手唔成勢,又論盡,唔夠人爭」。有時排隊,Ivan會用手杖碰着前方的人的鞋跟,「但有啲人唔鍾意,可能大家都有需要時,就未必有咁嘅風度」。後來,Ivan走到街市,在管理員的協助下買得一條廁紙,又獲盲人輔導會贈送防疫用品包,解決當下物資短缺問題。
疫情下,不論人、物都多了一重阻隔,對視障人士Ivan而言,則有如世界再關了一扇門。外出買菜、為視障朋友買飯盒,已是Ivan疫下僅餘的「細藝」。(李紹昌攝)
戴手套防疫 失觸感急棄
面對疫情,Ivan跟不少人一樣,憂慮物件上附有病毒,試過戴手套外出,「但戴咗好難分辨銀紙,出街買嘢好論盡」。觸感對視障者而言是感知世界的通道,那雙手套,Ivan只戴了數小時便急急棄置。
外出買菜、為視障朋友買飯盒,成了Ivan疫下僅餘的「細藝」,「有人話隔離14日好似被困太空艙,但對視障人士來說,其實每日都好似隔離緊咁」。疫症爆發前,Ivan會到輔導會做義工、當導賞,為健全人士介紹視障人士的世界,但自疫情愈趨緊張,義工活動暫停,Ivan的生活隨之停擺,「我而家每日只瞓兩三個鐘,無乜寄託,瞓唔到好多」。
義工活動停 困家如冷宮
買菜、煮飯、上網「聽片」、聽新聞、照顧魚兒,這是Ivan的每日時間表。「你話,失明人士一個人喺屋企可以做得啲咩?好似被打入冷宮咁。」SARS時期,Ivan尚有三成視力,可在家中打機度日;新冠肺炎下,Ivan的世界裏,只剩一部電腦、一缸魚。
明報記者 陳冬綾
(抗疫新階段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