
這晚子恒接到一宗700多元的韓國菜外賣單,由於外賣有湯,放進保溫袋容易打翻,他唯有雙手拿着三大袋食物,大嘆「真係重到懷疑人生,送咁重嘅嘢得30蚊」。(馮凱鍵攝)

子恒大學畢業後成為新聞主播,其後轉職空中服務員,今年2月中被解僱,疫情下他慶幸找到外賣員的工作,深信職業無分貴賤。(受訪者提供)

子恒送外賣毋須查閱地圖,一收到送餐地址,不消半秒已規劃好路線,抄捷徑更是等閒事。(黃詩雅攝)

– 晚市時段,子恒工作逾4小時,其間幾乎滴水不沾,直到送完最後一單外賣才停下來喝水,他解釋,是為免送外賣期間要上洗手間。(馮凱鍵攝)

見到南亞裔「行家」一臉迷茫看地圖,「地膽」子恒會主動幫忙,指示目的地位置。(馮凱鍵攝)

子恒主要在土瓜灣區送外賣,一對球鞋踏足區內豪宅與唐樓,並見盡人生百態。(馮凱鍵攝)

子恒每周工作6天,8小時平均能送15單外賣,以每單30元計算,可掙到450元,高峰時更曾一日送20單外賣,掙到600元。(馮凱鍵攝)
「請問係咪叫咗外賣?」戴着口罩走6層樓梯,一雙摩打腳將食物送到客人面前。曾任新聞主播和空中服務員的子恒,因航空公司裁員,疫情下由半空回到地上,穿梭豪宅與唐樓送外賣,看到人生百態,「職業無分貴賤,都係工一份,最緊要我養活到自己」。記者這天跟着子恒8小時,體會「步兵」外賣員的一天。
明報記者 黃詩雅
T恤短褲棕色鴨舌帽和白色口罩,配上粉紅色斜揹保溫袋,上午11時,27歲的林子恒準時開工,但頭一小時手機毫無動靜,外賣公司系統沒派單給他。「平時好少係咁」,他邊說邊帶記者走到餐廳林立的土瓜灣道「等運到」,10分鐘後手機震動,子恒徐徐步往一間連鎖米線餐廳,「呢間出餐好慢,可以慢慢行過去」。
浸大畢業後,子恒成為新聞主播,其後轉職空中服務員,2月中被解僱。疫情下多間外賣公司應徵人數倍增,子恒慶幸能加入外賣大軍,每周6天日曬雨淋:「職業無分貴賤,都係工一份,最緊要我養活到自己。」
餐廳外,穿藍色風褸的青年盯着子恒的斜揹袋,「你都係外賣員嗎?我今日第一次做」,送了大半個月外賣的子恒隨即向青年傳授經驗和祕訣。子恒回想自己送外賣的第一天,獲客人送贈20元小費和兩個口罩,「平時啲客叫外賣,就算用現金畀錢都好少畀小費,收到口罩嗰刻都幾感動」。從店員手上接過米線,按下手機程式上「已取」按鈕,他一瞥手機上的送餐地址,不消半秒已規劃好路線,地圖彷彿印在腦海,皆因他去年起與朋友在區內合租了一個唐樓單位。
有客送20元小費 有客為慳10元報朋友地址
「土瓜灣分上下路,上路多啲高級住宅,下路就比較『核突』,我都幾唔鍾意去下路,不過為咗掙錢都係要送。」子恒穿梭豪宅與唐樓,看到人生百態,「試過送半山壹號,個客打開門,嘩!個廳大到呢!又試過送Pizza上唐樓,去到個戶主話冇嗌外賣,大家你眼望我眼,後來先知戶主個朋友為咗慳10蚊運費,用咗戶主個地址」。
按評分選更 遲到早完更拒接單扣分
落更前1分鐘,他再接到單,外賣公司原來有評分機制,外賣員遲到、提早完更、拒絕接單等都會降低評分,分數每兩周更新,愈低分就愈遲選擇更份,「我????家算係新手,所以屬第二組別揀更,要keep住個ranking(保持排名)」。保安為子恒量度體溫,再入升降機拍卡並按下樓層按鈕,電梯內還有另一南亞裔外賣員,子恒細問下發現大家都送外賣到同一單位,他從保溫袋取出兩瓶涼茶,因擔心收到的鈔票骯髒,他將現金放進密實袋,再放入保溫袋,午市時段就此結束。
不論輕重每單掙30蚊 有時「重到懷疑人生」
回家稍稍休息,傍晚6時,子恒換了口罩,一下樓便接到單,一雙摩打腳到達餐廳始停下,記者喘着氣跟着跑。這晚他接到一宗700多元的韓國菜外賣單,店員遞上三大袋食物,「外賣有湯就唔可以放入保溫袋,會瀉」。子恒被迫放慢腳步,小心翼翼拿着外賣,「真係重到懷疑人生,送咁重嘅嘢得30蚊,晏晝送兩支涼茶都係掙30蚊」。送完外賣,子恒見有南亞裔行家一臉迷茫看着地圖,又主動上前幫忙。晚上走在「下路」,路面昏黃,唐樓林立,記者大感迷茫,此時子恒突然驚呼,原來一隻大蟑螂路經腳旁。
這天他完成15宗生意,走了約7公里,等於由土瓜灣行至牛頭角,掙到450元。一天辛勞後,記者筋疲力竭,子恒則喜滋滋地到小食店買消夜,並重遇米線店外的新手外賣員,兩人又聊起來,「你今日第一次做覺得點呀?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