【明報專訊】歌曲監製監督一首歌的誕生,找旋律、邀詞人、編曲、錄音、剪輯、混音等,全部都要跟進,過程中還要與唱片公司、歌手、作曲人、填詞人等不同單位溝通,有些監製還會親自包辦作曲、填詞或編曲,繁忙自然不在話下,但在Edward Chan身上,時間彷彿無上限。他去年全年推出逾70首歌,平均每5天一首,亦兼教香港浸會大學音樂系作曲課程,平時又頻密接受各大媒體訪問、為創作比賽擔任評判、積極培訓新人,時間管理上簡直是大師級人物,以為有什麼秘訣,沒想到得到的答案十分簡單——teamwork。
入行24年 誓與新一代音樂人撐起樂壇
剛過去的《Chill Club推介榜年度推介21/22》,焦點落在姜濤與Anson Lo(盧瀚霆)之爭,但大家可別忘了,為他倆打造hit歌背後的男人——Edward Chan,冧莊奪得「年度監製」獎項。
入行已經24年的他,是行內著名監製,早期為方大同製作班底,又曾為林奕匡打造「翻身之作」《高山低谷》,近年乘着年輕偶像的人氣走進大眾目光。現年46歲的他明言拒做「逆流大叔」,要擁抱「後浪」,與新一代音樂人繼續撐起樂壇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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放手讓團隊參與監製
Edward說在香港音樂監製多是one-man band,「始終音樂是一門生意,別人聯絡你都是因為你的名字」,但在外國,音樂監製可以由很多人擔任,善用不同人的背景,一起做決定。他去年開始慢慢在團隊中實現多人監製,讓旗下作曲、編曲的音樂人參與過程,「如果可以令到歌曲更好,何樂而不為?二來,借這個機會讓他們在製作過程中接觸更多,他們成長,最後幫到我,令我的時間更鬆動,未嘗不是一件好事」。
這一兩年他在浸大音樂系出任兼職講師,培訓新一代音樂人。他說,很喜歡學校的氣氛,有時下課後會特意留下來與學生吃吃飯,聊創作,聊音樂,聊聊這一代面對的困難。意外地,他更會與學生在Instagram上互相追蹤,最近還一起討論韓國天團BIGBANG回歸一事。
樂壇更替如潮汐,「我是擁抱長江後浪推前浪的(看法),這是必然的,尤其現在學習容易,網上資料快捷,怎會不可能發生呢?如果你要選擇做『逆流大叔』,你會辛苦一些,與其浪費這些氣力,不如一齊向前啦」!所以這幾年與他合作的不乏年輕音樂人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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「依賴直覺」是監製的重要特質
說起年輕一代,他很喜歡用「新人類」形容,他覺得30歲前的人很不同,「他們很勇敢地表達自己的看法,不會被經驗或自信綑綁。喜歡就說喜歡,不喜歡就說不喜歡」。年輕人行事依賴直覺,較少以經驗先行,他認為這其實是當監製的一個重要特質。因為監製一首歌,在整個過程中要做不少決定,每個決定均會有不同的影響。「確實這幾年做監製,我已到達一個很熟習的階段,知道不同情况下要怎樣做,反而需要放下這種『很懂得』的狀態,因為會重複自己(做過的作品)。」
去年他為姜濤打造Master Class,邀來22歲的製作人湯令山作曲、黃偉文填詞。姜濤輕柔的唱法配合清新的R&B曲風,予人很新鮮的感覺,加上副歌哼唱後,就來了「入心入肺」的一句:「年輕怎麼就是錯/誰不解釋就恨我」,既擊中年輕一代的心聲,亦讓人看到這個揚言「香港樂壇要做亞洲第一」的年輕歌手的態度。「我與姜濤合作時都幾依賴直覺,因為他是一個依賴直覺的人,而我覺得這份直覺,就是artistic,做出的作品靈氣會更強。如果以經驗行先,我就會覺得姜濤沒唱過這類作品,他可能會唱得不好,這件事或就此作罷,如此一來,就沒有Master Class。」
與MIRROR成員多次合作
記者想起曾經看過MIRROR成員Ian(陳卓賢)的訪問,說他錄製個人出道作《二期大樓》時,本以為自己唱得不錯,但他的歌曲監製Edward卻不收貨,一直要他重錄又重錄,令他差點崩潰,最後要花上5天時間才能完成錄音。他又說Edward事後有開解他,知道他喜歡方大同,就以錄音室內的「方大同琴」(方大同曾彈奏過的琴)鼓勵他。
向Edward求證,他笑言自己沒什麼印象,只記得錄音時,大家經常傾談,「我幾喜歡與他聊天,他是一個很好的聆聽者,尤其(知道)他的偶像是方大同,與他多談當時(方大同)的故事、點滴,對他日後成為創作型歌手或有幫助」。
監製就如教練一樣,適時冷靜指正,適時循循善誘,說着說着,他想起初出道時的Edan(呂爵安)懶音嚴重,他特意請來商台DJ麻利,在晚上錄音時,Edan一邊唱,麻利一邊指導他的咬字正音。問他是否一名惡監製?他馬上笑言:「我唔惡喎!」接着補充:「但我會有working face,別人會感覺到我在工作。我的嚴肅來自我很着緊、很想做好件事。」這種態度,是他入行24年來,從不同製作人身上學習、觀察再內化得來的結果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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遇上恩師鍾鎮濤 從雜務做起
自幼學鋼琴的他,中學就讀九龍華仁書院,放學後時常到旺角蹓躂,看音響、逛唱片舖、聽流行曲,之後在香港中文大學主修音樂系。1998年遇上領他入行的恩師鍾鎮濤,每星期有3、4日在鍾的錄音室當學徒。最初只是「執頭執尾」,幫忙影印、訂汽水,他想起與音樂最有關係的工作,大概就是執咪線、樂器線,set錄音咪,雖然幹的是雜務工作,但見盡粒粒巨星,對20歲出頭的他來說,一切都很新鮮、新奇。他一邊觀摩,一邊偷師,偶爾幫鍾鎮濤錄音,就把握機會留意各個工序,「那時就像一塊海綿,乾涸的海綿吸水吸到不得了」!連工作室內的外國音樂雜誌,他都仔細研讀,逐頁翻看,廣告也不放過。「一個大名鼎鼎的歌星所接觸的事物,自然不是一個初入行的學徒可以接觸得到,嘩,你突然有機會接觸,當然要吸啦!」
他的出道作是為鍾鎮濤作曲的《再向前行》,雖然未算大hit,但總算踏出第一步,接着又幫鄭秀文的快歌《煞科》編曲,又寫過歌給梅艷芳,為郭富城、杜德偉、許志安等編曲、監製。然後,他遇到對他影響很深的雷頌德(Mark)。「作為監製,有些事情不知怎樣做時,我有時會想像:如果是Mark,他會怎麼做呢?」
說起二人緣分,就得從哈利電單車說起。鍾鎮濤和雷頌德二人都是哈利發燒友,雷頌德三不五時會到錄音室,「過程中會傾幾句,有時大膽一點,就會主動問他一兩句與音樂有關的問題,雖然很皮毛,但漸漸地建構一個基本網絡,讓人知道行內有(這樣)一個音樂人」。
當時雷頌德已是樂壇的金牌監製,是黎明的「御用」製作人。1999年Mark為黎明監製演唱會時,邀請Edward擔任鍵琴手。為了準備演出,他到過Mark的錄音室,他睜着圓眼憶述:「(錄音室)很大!」2000多呎的面積,可以放一張乒乓球枱、兩間錄音房,「他忙到要兩間錄音房,才能應付到他的schedule 」,五六十個獎座「隨意」擱在地上,從走廊一邊,排到另一邊。「嘩,好犀利,當時知道原來一個頂尖唱片監製,他的生活、錄音室是這樣的,所以都希望將來有自己的地方。」陸陸續續合作近7年,他最佩服雷頌德與歌手的溝通方式,很有耐性,而當要行動,如需以製作角度提出反對、糾正問題時,Mark總能很冷靜地處理,但又不失與歌手們的友誼。
在今次ViuTV的頒獎禮上,十大歌曲的首4位Edward有份聯合監製,此刻想起錄音室內的他,輕輕說道在事業上的「願望清單」上,想做到的,大多已經做到。與其攬着過往的成就自吹自擂,他更想卸下包袱,輕裝上陣,「我最想,還是做番首好聽、過癮的歌,mix一個自己喜歡的混音」!
文:張淑媚
編輯:王翠麗
美術:張欲琪